Baby Claire and Baby Julie

新聞中的校園霸凌事件，一直是身為父母的隱憂，但我沒想到這麼快就必須處理類似的問題，我以為小一生的人際關係還很單純...

上小學後沒有點心時間，且必須提早出門，所以我們讓晴晴每天帶一樣小點心，或來不及吃完的早餐去學校。下課時間，晴晴拿出點心或早餐，便有同學圍過來向她要一點去吃。我原以為這種現象可以增進同學之間的互動，對不擅交際的晴晴有所幫助。然而，漸漸地，晴晴發現她帶去的點心供不應求，不夠分給越來越多來索討的同學，常常自己還沒吃夠，就被同學瓜分掉了。有天晚上整理書包的時候，把拔發現晴晴拿了比平常多的餅乾糖果放進書包，我們才發現事態嚴重。晴晴不懂得拒絕的態度，把班上小朋友的 "胃口" 養大了，而晴晴想透過增加 "供應量" 來解決自己吃不到點心的問題！

首先，我們向晴晴解釋「點心」的定義，每天帶去學校的食物是給自己吃的，只有生日等特殊情況，才需要請同學吃東西。接下來，我們指導晴晴「拒絕」的方法和必要性，要不要分給同學？分多少？由食物的主人決定。今天的點心好吃，我想吃多一點，就少分點給同學；太多同學來要，就向晚來的同學說，點心不夠了，下次再分給你。清楚表明自己的態度，並不會對別人造成傷害；過於 "博愛"，就必須承受自己吃不到點心，或沒吃夠的 "惡果"。有一次，晴晴帶了大舅舅在日本機場買來送給姊妹倆的點心去學校，當她把那一小包包裝精美的餅乾放進書包裡，我就知道她那天吃點心時會 "不好過"，果然不出我所料，所以我特別要她記住這種「過度的分享是剝奪」的感受。我知道晴晴有「想要討好每一個人」的潛在心態，但要她理解這個觀念不大容易，於是我問她，「那些向妳要東西吃的同學，平常會跟妳一起玩嗎？」「平常會跟妳聊天、玩遊戲的小朋友，也會想要跟妳分享點心嗎？」，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的，藉此晴晴得以明白「用食物交朋友」的不可取。

正當帶點心去學校的問題已逐漸解決，而晴晴也學會婉轉拒絕的方法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！(因為我還沒說到霸凌和偷竊呀！) 晴晴班上有個小女生，以前就常向晴晴要東西吃，現在 "貨源" 變少，加上晴晴會拒絕，對方要不到，就轉而用搶的。吃了一半的早餐，放在桌上，她就一把抓走，跑到別的地方去吃。更誇張的是，如果晴晴沒有拿出點心或早餐，或直接在對方詢問時予以拒絕，她還不死心，逕自翻開晴晴的書包，把早餐拿走...我對晴晴的慢半拍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，這種事情，她不但沒跟老師說 (通常都在老師不在場時發生)，而且是在接連發生兩三次之後才向我們告知。

我們想過不要再帶食物去學校，一了百了，卻又覺得這是很好的機會教育，可以激發晴晴的勇氣，積極面對並解決問題，於是全家人開始共商對策。甯甯對這種事義憤填膺，尤其又是自己的姊姊受欺負，她說換作是她，一定會大叫「不要搶我東西！」(我看是大哭吧...)，要不然就是追過去搶回來。我們還想了幾招加辣椒之類的邪惡招數，統統都被善良的晴晴打回票。我鼓勵晴晴，這就像做實驗一樣，失敗了就換一種方法。今天她來要，試著跟她說，「我只有一份，沒辦法分妳」，如果還是被她搶走了，明天就強硬一點，「我不想給妳！」，或離開座位去其他地方吃 (我叫她去老師的辦公桌旁吃，順便跟老師聊天，但她當然沒這樣做)，但一定要跟對方表明「不可以翻我書包」，而且再生氣也只能動口，不能動手。如果對方依然故我，就必須向老師報告，但我希望是晴晴自己向老師說明，而不是透過家長。眼下的重點已不是區區幾塊餅乾，而是如何增加人際溝通的經驗與智慧。

就這樣施行了一段時間，我們每天討論晴晴回報的 "戰況"，替她加油打氣，晴晴也開始振作，敢向對方說，「我不想分給妳」、「不可以翻我書包」。期間經歷了學校的冬至搓湯圓活動，與耶誕節的校慶運動會。把拔僅在搓湯圓活動時向老師提及晴晴遇到的困擾，連那個小朋友的名字都沒提，表示希望孩子能自主解決問題，而我們也在參與活動的過程中觀察了那位小朋友與其家長。要不是發生這些不愉快的事，我會說那位小朋友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...

然而，劇情很快地急轉直下！當晴晴很平靜地敘述了她鉛筆盒中的獎卡，如何在那位小朋友借去又還回...兩次...的過程中消失...至少 10 張，所有訓練孩子自主解決問題的理想全被我拋諸腦後！我盡量保持冷靜地跟晴晴說，我要寫信給老師，因為這已經不是我們單方面的努力就能改變的現象，就算沒有誘因 (餅乾)，這個小朋友的霸凌行為依然存在，喔不，是霸凌與竊盜，並將他人努力的成果占為己有！

霸凌與竊盜，霸凌與竊盜...儘管工作上的 deadline 在即，我還是立刻坐到電腦前擬稿，務求將「霸凌與竊盜」寫進去，以增加事態的嚴重性 (但後來還是刪除了)。帶點心去學校，不是許多國小老師和親子教養文章建議，幫助孩子適應幼稚園銜接國小過渡時期的方法之一嗎？我很後悔做了這個決定，更訝異一個簡單的事件 (幾塊普普通通的餅乾或吃剩的早餐)，怎會發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？但問題的源頭是我的孩子，所以我願意花時間教育她，讓她學習從挫折中汲取經驗。然而，把象徵榮譽的獎卡據為己有，作為個人表現的績效，就我而言是比偷竊還要可恥的行為，起因當然也是因為我女兒太好欺負了，但是可忍，孰不可忍，這次絕對要指名道姓，命中要害，一次到位！可能真的氣壞了，把拔說我寫的初稿用字遣詞太過尖銳，老師看了恐怕會火冒三丈。於是又經過多次刪改，語氣婉轉請求老師提供協助，才交給晴晴帶去學校。

事件的結果就好比生病看醫生，藥到病除，治根治本另當別論；生病不看醫生，就像我們寫信給老師前一樣，想要讓病自然好，就得花時間讓身體的免疫力慢慢增強。老師收到我們的陳情，當天立刻幫晴晴換座位 (她本來坐在那位小朋友後方)，並向全班宣布民國 101 年後禁止帶點心到學校，同時轉告那位小朋友的家長。老師在聯絡簿上留言，表示在我們反應前，就已發現那位小朋友有些狀況，找家長來學校談過。隔沒幾天，我接到小朋友媽媽的來電，還要小朋友親自向我和晴晴道歉。到學校後，那位小朋友塞了一大包餅乾給晴晴要她收下。事情就這樣落幕，感謝老師的明快處理。

孩子們還小，處理事情的能力不足，是非對錯的觀念也還在建立中，但若是姑息對方的 "小惡"，可能會無形中助長扭曲其人格發展，這是我們請求老師協助的原因之一。我沒預期家長會打電話來，也不需要家長或小朋友的道歉，我只希望這次事件讓雙方都有所成長，最重要的，還是讓孩子回歸到正常單純的學習環境。